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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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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2 章

顧林書到門口一看, 巧兔正站在那處,旁邊一個眼生的小廝跟著。眼見顧林書出門他趕緊上前行禮:“二爺,我是侯府的石頭。世子爺著我給您送來這匹馬, 並托我給您帶句話,今兒個多謝您,區區小禮還望您笑納。”

巧兔看見顧林書靠近, 黝黑的眸子打量著他,在顧林書擡手想要去撫摸它的時候,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掌心。

掌心一片濕暖溫熱。顧林書對石頭道:“多謝段世子。”

石頭辦完了差事回去交差。顧林書看了會兒巧兔, 伸手拍了拍它的脖子。巧兔打了個響鼻給他回應。

“跪下!”

廣寧伯府, 二房大娘子俞艾容一聲怒喝, 江嬈癟著嘴,不情不願地跪在了地上。

“你好大的膽子。”俞氏道,“竟然拿鞭子去打你長姐?”

“大娘子慎言, 那是意外。”江嬈的生母, 小妾水氏上前護住自己的女兒辯駁道, “嬈兒當時生氣揮舞馬鞭,只是想出氣並非要去打長姐。那打到踏雪是意外……”

“閉嘴!”俞氏毫不客氣地喝止住了水氏的話,冷笑一聲, “你這話在這屋裏糊弄糊弄爺們兒, 他心生得偏,你滿嘴胡說他也能信你。你到大嫂面前去說一說試試?打量她會不會撕爛你的嘴!”

水氏泫然若泣地看向伯爵府二老爺江時松:“老爺……”

江時松長嘆一口氣,頭疼地揉著太陽穴。平時他因為偏心水氏,對江嬈這個女兒多有偏愛,沒成想將她慣得這般無法無天, 今日竟然犯下這樣的大錯。幸好江儷平安無事,若是有個什麽差錯……

他不敢往下深想。

想起一向和緩的大哥對他的敲打, 他擡頭看向江嬈,板起了臉。

江嬈一看他的臉色,心裏咯噔一下,哇的一聲哭出聲,膝行到江時松面前抱住他的小腿:“爹爹,女兒錯了。女兒只是一時激憤,並非有意……”

俞氏站起身,對江時松冷笑道:“你這個心肝寶貝,我管不了,也不敢管。你只想好一點,怎麽同大哥大嫂交代便是!”

說罷竟然頭也不回離開了房間,真就不再管江嬈這件事。

俞氏在還好,她一走水氏也有些慌神,哀求地看著江時松:“老爺……”

江時松拂開了女兒的手:“有意也好,無意也罷。那是你長姐!何況還有外人看著!你這般行徑哪兒還有一點伯爵府的體面?哪兒還有一點大家閨秀的作派?”他擡頭看向一旁候著的教養嬤嬤,“去拿藤條來,家法伺候!”

“老爺!”水氏哀叫一聲撲上去抱住江嬈,“她是個嬌滴滴的女兒家啊,怎麽能挨打!”

江時松冷冷地看著她:“不打,不打你去同大哥大嫂交代?”

水氏噎住,為難地看看江時松又看看自己的女兒。江嬈的心沈了下去,心知這一頓打躲不掉,眼淚大顆大顆地滑落。

教養嬤嬤拿著藤條進了屋子候在一旁。

江時松道:“打三十……二十……”他咬咬牙,“十五下手心!然後再去祠堂罰跪七日!”說罷不願再聽水氏和江嬈的哭鬧哀求,拂袖而去。

餘下的十一匹天馬也一一送到了各府,江嬈雖然挨罰,還是得到了黃玉。

寒山送到了範陽侯爵府。

府裏雖然有司馬專職管理馬匹,李月樺親自去了馬圈照顧寒山。

天氣很冷,人和馬呼出的氣都冒著寒霜,李月樺綁了攀膊,提了水桶拿了毛刷不顧寒冷在給寒山刷洗。她臉凍得通紅,露在外面的手也凍成了深紅色,她不時哈口氣搓搓手讓自己暖和一點,再仔仔細細地刷著寒山的毛發。寒山打著響鼻,黑寶石般漂亮的大眼睛親昵的註視著她,緩緩甩著尾巴靠過來蹭了蹭她的胳膊。

範陽候李長河到側院尋女兒,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。

夕陽最t後的餘暉灑在院子裏,一人一馬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。他眼前浮起女兒小時候,邊城白色巨石砌成的院子裏,他教她騎馬,送了她第一匹小馬駒教她親手照顧。那時候還梳著雙髻的小小人兒還不到馬腹高,笨拙地站在木凳上拿著毛刷站在小馬駒身旁。然而轉眼間,記憶裏的畫面退卻,眼前是夕陽下亭亭玉立的少女,已是到了議親的年紀。

範陽候想著心事,站在廊下出神。李月樺一擡頭看見了他:“父親。”

範陽候回過神來,溫言道:“天這麽冷,這些粗活兒交給馬倌去做就是。你仔細凍著。”

李月樺放下毛刷,擦幹手上的水,搓著手捂在嘴邊哈了哈熱氣取暖走到他身邊:“父親來這裏尋我,可是有什麽事?”

範陽候道:“聽說你們今日去城郊馬場遇到了危險,過來看看你。你可有受傷?”

“我沒事。”李月樺和父親一邊往外院走,一邊將下午的事一五一十的同他講了一遍,末了道,“十二的脾氣被慣的越發的大了,若是江叔父再不好好管管,這麽下去遲早要闖大禍。”

“你江叔父家風不正。”範陽候直言,“他偏寵水氏,身邊又只有江嬈一個女兒,將養在水氏身邊,養得比伯爵府的嫡女江儷還要嬌貴。俞氏就算想要管,他總偏寵偏護著,妻不妻,妾不妾,嫡不嫡,庶不庶的,俞氏有心也整頓不了內宅。”

李月樺安靜地跟在父親身邊,沒有說話。

兩人出了馬圈走到了花園。侯爵府占地極廣,東西布局,東側是居住的院落,西側則是一個占地十來畝地的花園,園裏有林木有連綿的草地,更有一方橫跨著石橋的大湖。夏日裏湖中接天蓮葉無窮碧①,這個季節湖水凍得實實的,只有一些枯枝殘葉露出冰面。

父女兩走上石橋,範陽候道:“大宅後院亂不亂,家風如何,說到底還是在一家之主的身上。治家如同治國,主上英明,自然海晏河清,主上昏庸,必然紛爭不斷戰亂四起。你江叔父是個糊塗的,只知憑著自己喜愛偏寵。幸好他不襲爵,大家族的後宅,盤根錯雜,越是顯貴的人家,盤踞得越不僅僅是親情。利益交換糾葛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。”

他停下腳步,越過湖面看著遠處的林木,那裏有一只寒鴉正飛進樹林,“所以世家大族的婚姻,嫁娶的不是兒女,是前程和利益,是前朝的派別和立場。”他扭頭看著李月樺,“你懂不懂?”

李月樺輕輕嘆了一口氣:“女兒懂得。”

李長河點點頭:“我知曉你一貫聰明且有慧心,看事情不同於同齡人,能夠看見背後的意義和紛爭。”他有些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女兒,“到了如今這個位置,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不得不如履薄冰小心謹慎,不能給人留下把柄,也不可讓人妄加議論。你行事素有分寸,更加不可感情用事,授人以柄。”

李月樺擡頭看著範陽候:“父親……”她頓了頓,“女兒知道。”

花園廣闊,冷風肆無忌憚地刮著。見侯爺要和李月樺說話,仆從們都退得遠遠地吊在身後。範陽候心疼女兒:“別站在這裏吹風受了寒,一同去看看你母親吧。”

李月樺點點頭。

李秋漣聽聞江嬈挨了家法又被罰去祠堂禁閉七日,心裏的怒火才稍減。自己嫡親的女兒差點喪命在那個小賤人手上,她恨不能去扒了她的皮,拆了她的骨。

只是她心裏到底不愉,臉上難免就掛了一些神色。

廣寧伯江時齊見她神色不虞,開口寬慰道:“打也打了,罰也罰了。到底不是我們的女兒,也不好伸手到二弟的院子裏去替他管教。”

李秋漣放下手裏的發簪扭頭道:“說起來我就來氣,母親過世的時候就說父親留下遺言,等她走了,你兄弟二人要分家,財產明晰也寫下了,在族公手裏。二叔賴著不肯走,你也不表明態度,兩家人混住在一塊兒,這一住,兒女都大了快要成家立業了!”

她扭頭看著廣寧伯:“這個二叔,幾十歲的人,從來沒有當過一天差事,成日裏只是逗鳥賞樂,花著公中的銀兩,養著他那一大家子人!養了便也養了,你看看那個水氏和那個庶女,身在伯爵府,真當這整個伯爵府的體面都是她們的!真正是一點看不清自己的身份!”

江時齊嘖了一聲道:“你小點聲!”

李秋漣扔了手裏的牛角梳:“我在自己的臥房,還不能大聲說話?我一肚子氣!今兒是儷兒運氣好,被顧二救了下來沒出什麽大事。若是沒救下來呢?你今日還能看見你女兒不能?!再者說,幸好今日在場的都是自家的兄弟姐妹,這要是傳出去和顧二有個什麽首尾,你女兒又怎麽做人!?”

“哪兒就有那麽嚴重。”江時齊道,“儷兒不是沒事?也沒人往外傳半個字閑話。自己家人,這點顏面他們還是懂得去護,說出去丟的不還是自家的臉?”

“我是在同你說這個嘛?”李秋漣更氣,“這個二叔弄得,我也管不了這個伯爵府了!不行明日把那水氏叫來,這府裏讓她當家做主好了!”

“消消氣,消消氣。”江時齊按住妻子的雙肩,“說到底我只有這麽一個親弟,他又是個沒什麽野心出息的人,我襲了爵,他所求不過一個溫飽和安穩,我當哥哥的,難道連這點小事也看顧不了弟弟?”

李秋漣把頭偏向一側,不愛聽他說這些話。

“至於內宅這些事,那畢竟是他的後院,我好說什麽?”江時齊耐心地走到李秋漣面前,“儷兒受了驚嚇,我當父親的如何不心疼?我已經敲打了二弟,讓他管束好自己的後院,對江嬈也要嚴加管教,這不已經又打又罰了嘛。這要擱往日,他哪裏舍得。”

李秋漣回頭看著丈夫:“你真說了?”

“說了。”江時齊道,“你尋個機會,也敲打敲打那水氏。你才是伯爵府的當家主母。總不好讓二房一個妾室,把咱們伯爵府弄得烏煙瘴氣是不是?俞氏不當事,說到底還得你做主。”

李秋漣的怒氣這才散了些。

“要我說,左右不過是個庶女,年齡也不小了。你看看合適地給尋一個,給點嫁妝早些把她擡出門就是!”江時齊走到榻上躺下,伸了個懶腰放松自己僵硬的後背,“唉,累了一天,總覺得背疼。何苦在她那裏花什麽心思。”

李秋漣從銅鏡裏看著丈夫,笑道:“這倒是個法子。”她放下了江嬈的事,扭頭看著丈夫,“不說那個庶女,沐白沐廉也大了,眼看著春日宴將近,你有沒有相中的人家?若是有哪家姑娘你提前和我說一說,我也好下帖子請了人過來相看一二。”

“不急。”江時齊道,“沐白秋闈下場。等他考完再說。”江時齊坐起身,“你怎麽不提儷兒?她也不小了。”

“兩個兄長都還沒定下婚事呢,她急什麽?我還想放在身邊多看她幾年。”李秋漣懷疑地看著江時齊,“莫非你有了打算?”

江時齊試探地問道:“你覺得文玨如何?”

“阿彌陀佛!”李秋漣轉回身去拿起牛角梳繼續梳頭,“文玨那孩子一門心思都在樺兒身上,看不上你女兒,趁早歇了這個心思吧。”

江時齊沒有說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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